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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落荒而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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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落荒而逃

三個男人爭執不下, 應如風頭都大了,連忙吃了幾口飯,忽的起身說道:“我還有事要與燭心江渺商量, 你們吃完該看病的看病, 該忙自己的忙自己的, 不用管我。”

應如風匆匆離開了房間, 仿佛身後不是溫香軟玉, 而是豺狼虎豹。

她一走,那三人也演不下去了,用目光交鋒了一會就各自回屋中去了。

應如風離開後的第一件事, 就是吩咐燭心, 以後擺飯直接送到各自房中,不許再聚在一起吃飯。

燭心偷笑, “好的,主子。”

夜晚,月亮高掛於穹頂。應如風靠在躺椅上,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,聽燭心報告各院傳來的消息。

“花公子派人來說, 他想家了,想和家主聊聊林城往事。”

“洛公子給紅袖公子診了病,說他的心疾必須得好好養著, 絕對不能再侍寢。他現在很擔心主子身體,一切就緒, 就等著主子去推拿了。而且……”燭心頓了頓,“他還為推拿準備了特別的服裝。”

“紅袖公子派人來說, 自己沒幾日好活了,求家主去看看他, 全了他的相思情。”

應如風捂住耳朵,“夠了夠了,我就知道把他們養在家裏沒好事。男人多了就是禍害。”

他們一個個都派人在應如風門外守著。應如風可以想見,只要她一回到主院,那必是幾匹餓狼同時撲上來,重現飯桌上發生的事情。

她是很願意給紅袖揉心口,和洛雲瀾玩推拿,陪花見雪聊往事。但這些事得一件一件慢慢來,同時出現可就不美了。

她不是個端水大師,只知道由著自己心意來。從來沒考慮過該怎麽把一碗水端平。

她見過母皇是怎麽端水的。十個宮卿,一個月必須各三天,誰多一天,少一天,都絕對不行,會引發敲登聞鼓喊冤。若是有什麽緊急情況,少了誰一天,那必須所有人都少一天。沒有人願意皇上在屬於自己的那一天裏還要趕場去補別人的。

她不知道母皇這二十年是怎麽撐過來的。她只知道,若是讓她排個計劃表,按著順序去寵人,她保準會萎掉。想起誰是誰,每天都充滿新的可能性,才是樂趣所在。

她以前混跡青樓裏,玩玩就走了,沒有什麽後患。現在這些人全都養在家裏,她躲又躲不開,又不能把人送出去,還真是頭疼的緊。

“又有一位公子來找主子了。”燭心被人叫出去了一會,回來說道。

“誰呀?不會是伊恒吧?”應如風捏了捏山根。今晚的妖魔鬼怪怎麽這麽多?

燭心答道:“不是,是和玉公子。”

“和玉?”應如風楞了一下,忽然想起和玉之前跟她約定過,事成之後還要再他答應一件事。

“那就去看看吧。”應如風說道。

應如風走進和玉院子中時候,他穿著褐色袈裟在院中站著,整個人與黑夜融為一體,仿佛他本來就是生於黑暗之中的。

“這裏風大,進去吧。”應如風說道。

和玉嗯了一聲,引著她走進房間。

兩盞昏暗的燭火在房中搖曳著。應如風不禁問道:“怎麽才點兩盞燈?不必如此節省。”

“兩盞已經很亮了。在廟裏的時候,常常一盞也沒有。”和玉望著燭火,似乎對它們非常陌生。

程毅松把和玉藏在寺廟中,為了避免別人發現他是男兒身,自然要把他的存在感降到最低。

應如風憐憫起可憐的弟弟,“往後就不要再穿袈裟了,你原本也不是尼姑,做回一個普通人吧。有什麽需要盡管跟侍男說。有喜歡的衣服首飾就去買,不用擔心銀錢問題。”

“裴家主待我可真好。”和玉幽幽地說道。

若不是應如風早已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,定然會以為他在陰陽怪氣。

應如風本想告知兩人之間的姐弟關系,可是又想到母皇和他父親尷尬的關系,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,便嗯了一聲敷衍過去。

“我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,僅有的也只有這副身子罷了。”和玉說著拉開袈裟上的帶子。袈裟急速滑落,裏面竟然什麽都沒有穿。

應如風看到袈裟滑下他肩頭時,就暗道不妙,急忙閉上眼睛轉過身,嘴中連連念著,“阿彌陀佛,罪過罪過。”

不知道的,還以為在廟裏敲了二十年木魚的不是和玉而是應如風。

和玉絲毫不介意她的拒絕,從背後抱住了應如風。

應如風如同被開水燙到一般,大力掰開他的手,使勁推開,往門口奔去。

“你快把袈裟穿上。你把兵符給我就足以報答我了,實在不需要更多的報酬。天色已晚,我先走了。”

“裴家主,你答應過我。可以滿足我一個要求的。”和玉聲嘶力竭地叫道。

應如風心中跟打鼓一樣,他該不會是想用這招勾起自己的愧疚心,迫著她幫忙報仇吧?她決計不可能答應的。

“你先說說要求。”應如風縮在門邊,生怕他再撲上來。

和玉的聲音裏難得地出現了陰冷以外的情緒,透出些男兒的靦腆,“我想體驗做男人的滋味。請你成全我。”

應如風松了一口氣,“行,我明日就請月老上門替你相看。無論你看上誰,我都會用豐厚的嫁妝送你出嫁,絕不讓你在婆家受委屈。”

和玉一步步逼近她,“我不要做別人的男人,我要做你的男人。”

應如風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驚恐過,“不行,絕對不行。裴家和你父家沾親帶故,你的要求天理不容。”

應如風如同身後有妖怪在追,急忙打開門逃了出去,一陣風似的從候在院外的燭心面前刮過,一路跑回主院才停了下來。

她挑來挑去,沒想到挑了一個最可怕的場景。早知道還不如去面對那三個男人的修羅場呢。

現在好了,有了一個更頭疼的事情。若是以前,大不了把和玉送進宮裏去交給母皇處理,可現在該怎麽辦才好?

被留在房間裏的和玉陷入癲狂。他第一次在小廟裏見到應如風時,她站在光裏,如同從蓮臺上走下的菩薩,身後氤氳著五彩的光輝。她笑著叫出他的名字,那一刻,他懂得了什麽叫做溫暖。

從那天起,他開始有了盼頭,每天唯一期待就是見到她的那一刻。明明忠仆臨死前告誡過他,無論如何都不要把剩下的半塊兵符交出去,那是他最後的保命符,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把命交出去了。

雖然有想要報仇的成分在,但如果沒有遇見她,他也不會那麽急於脫離囚籠。

兵符是他的嫁妝,他把他最大的籌碼給了出去,卻連春風一度都換不回來。

女人不是可以隨便睡男人的嗎?為什麽不可以睡他呢。

他想起早間應如風對伊恒示愛時的場景。他渴望那樣的愛,渴望被她用熾烈的目光註視著。他想要得到她的欲望達到了頂峰。她答應過他的,他絕不允許她食言。

第二日早上,蘿城兩大家族覆滅的消息插著翅膀飛遍全城。

“四大世家居然變成了兩大世家。這風水轉得比我家的風車還快。”

“聽說王家一直都是裴家的勢力,所以哪還有什麽四大世家呀?一大世家差不多。”

“裴家現在如日中天,手中的生意涵蓋蘿城方方面面,比之昔年的王室有過之而無不及。”

“那是大大的不及。王室當年有四大世家掣肘,如今的裴家可是全無敵手。聽說她們還跟辛將軍關系好得不得了,否則哪能在官府眼皮子底下輕易幹掉另外兩家?”

“是啊,裴家主這個城主當得可是名副其實。”

“先前聽說裴家主年紀小,我還當裴家要敗在她手裏了。如今這一看真是有眼無珠。自古英雌出少年,不服不行。”

茶樓裏,百姓們眉飛色舞地說著,殊不知這些話全都落到了端坐於二樓廂房中正主耳中。

應如風舉著茶杯輕啜著,一派怡然自得的閑散模樣,一點也不似大家口中諸事纏身的大忙人。

“你家中美男環伺,怎麽還有空與我相約?”辛似海一臉驚奇,看上去是真的不理解,“而且還是在茶樓品茗,不是在荔香院聽曲。你還是我認識的應如風嗎?”

“美男,呵呵。”廂房裏的炭火很旺,應如風卻哆嗦了一下,仿佛墻突然漏了風,凜冽的寒風刮了進來。她端起熱茶飲了一口才覺得好受了些,“美男就像蓮花,只可遠觀,不可褻玩焉。在外頭的時候千般好,放在家裏就是橘生淮北則為枳。”

“天吶,兩月不見,你都變成大文豪了。說的話姐妹我都聽不懂。”辛似海十分不理解地問道,“在家裏不比在外頭好?可以幫你暖被窩,打理家務,最重要的是一睜眼就能見著溫香軟玉,每天隨叫隨到,這不好嗎?”

“你沒懂我的意思。在外頭的時候,他們一個個裝得溫良恭儉。一旦住進家裏,就會變得張牙舞爪,弄得我不得安生。我要去哪還得被一群男人安排。”應如風搖了搖頭,醇香的茶水忽然變得苦澀。

“不是姐妹說你,你這叫不解風情。看男人們爭來奪去,花樣頻出只為討好你多有意思。況且你還能永遠不成婚,七八十了也天天往勾欄裏跑不成?你這也算是提前適應。”辛似海笑道。

像她們這個年齡,家裏有幾房夫侍太正常不過,反倒是後院空空的應如風像個異類。

人與人的悲歡各不相同,應如風感嘆道:“我只覺得一群鳥兒在身邊嘰嘰喳喳,聒噪得很。婚姻對我而言是負累。我對一個男人的興趣最多也就維持三個月,再往後或許會有些特殊的感情,但激情是絕不會再有的。”

“無論多好吃的菜,天天吃同一道,也受不了啊。”

“你還是吃得太好了。而且你這樣也太不負責任了吧。你玩玩就走了,那些男人往後該怎麽辦?”辛似海問道。

應如風反駁道:“他們和我在一起的時候,一樣獲得了快樂呀。而且就算我不再喜歡他們,我一樣會盡最大能力保證他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。他們過的生活可比嫁給尋常人家舒服太多了。”

辛似海雖然覺得她說的有些道理,但還是覺得哪裏不對,“但男人總得有一個妻主做依靠吧?”

“我也沒有要求他們對我從一而終。要是哪一日他們想要嫁人,我絕不會攔著,還會奉上豐厚的嫁妝。”應如風大氣地說道。

“跟過你還能看得上其他人嗎?”辛似海小聲腹誹道,“再說你這麽做,誰給你生孩子?”

應如風上輩子就是個不婚不育主義者,如今依然初心不改。

“一輩子憑心意而活,沒有孩子又有什麽要緊的?好了,不聊男人了,想到他們就頭疼。”應如風揉了揉太陽穴,正色道,“你娘那邊怎麽說?有沒有松口的跡象?”

“哎,你也知道,我娘那是跟皇上一起打過天下的,對皇上忠心耿耿。如今朝廷雖然混亂,卻不是她背叛的理由。想讓她答應跟你合作難如登天啊。我倒是想跟著你混,可你也知道姐妹我沒什麽本事,在家一點話語權都沒有,我娘她不聽我的呀。”辛似海十分愧疚地說道。

應如風替辛似海把茶滿上,安慰道:“沒關系,辛姨要是一口答應,我反而覺得奇怪呢。路遙知馬力,日久見人心。等辛姨看清楚如今朝廷當政的是什麽樣的貨色,我相信她會重新考慮的。”

“你回去告訴辛姨,蘿城知府遞了一封加急的折子去京城,狀告她通敵叛國。”

辛似海的臉色沒有好轉,“我都猜得出我娘是什麽反應。肯定會說身正不怕影子歪,朝廷不會相信誣蔑之詞。”

“那就等著看看吧。我相信辛姨很快就會對朝廷有新的認知。”應如風說完將杯中茶一飲而盡。

辛似海又和應如風聊了一會兒,覺得茶樓裏實在無趣,便起身告辭了。

應如風沒有和她一起離開。處在這方茶樓中,讓她頗有大隱隱於市之感。吵嚷的茶樓反而比府內更讓她內心安寧。

辛似海走後,應如風對面很快又出現了一個人。

她沒有擡頭,盯著茶水中變得嚴肅的倒影,“謝知府送往京城的折子看過了嗎?”

“看過了,完全按照小主人的要求寫的。一個字都沒有變。”

應如風輕笑了一聲,“她倒是個識時務的。”

蘿城中關於四大世家變一大世家的事情很快就沒有人再討論了。取而代之的是蘿城近二十年來面臨的最大危機。

庫坦人聚集七萬兵馬駐紮在了蘿城城外,徹底切斷了西域和蘿城之間的往來。

以往庫坦人南下搶劫時,頂多召集上萬兵馬。這一次可謂是傾巢而出,對蘿城勢在必得。

蘿城軍無力反擊,只能固守城門。然而即便只守不攻,打起仗來的消耗也是巨大的。

守城不到一月,蘿城的糧餉就開始告急,只能苦苦支撐,等待朝廷送糧草和援軍過來。

雪上加霜的是,就在半日前,守城大將辛無憂竟然被庫坦人埋伏在城中的細作刺傷了,生死未蔔。

應如風坐在營帳裏,望著坐在床邊,面色慘白的辛無憂,關切地問道:“雲瀾,辛姨的傷勢可有大礙?”

“幸好辛將軍反應迅速,刀刺偏了,沒有傷到要害。但是接下來三個月,將軍必須得好好休養,不能再騎馬射箭了。”洛雲瀾在辛無憂背上敷上傷藥,纏上厚厚的幾圈繃帶,又提筆飛速寫下數張藥方,交給藥童去煎藥。

應如風緊皺的眉頭稍稍展開了些,但面色依然陰沈。先前千影閣已經暗中排查過一遍蘿城中潛藏的庫坦細作,但還是沒能防住漏網之魚。

這一次襲擊辛無憂的士兵是土生土長的大興人,一直藏在辛無憂的近侍之中,在此之前未與庫坦人聯系過。直到今日趁辛無憂檢查城防之時,突然從背後襲擊了她。

“看來庫坦人是決意在這兩日攻城了。朝廷的援軍和糧草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到?”辛無憂憂慮地看向守在床前的小女兒辛似浪。

辛似浪是辛無憂和在蘿城所娶的側夫所生,自小在軍營裏長大,深得母親真傳,還不到十八的年紀就有軍功傍身,成為副將。

辛似浪正猶豫著該如何回答時,一道聲音搶先答道:“辛姨不要再妄想了,不會有糧草,更沒有援軍。朝廷派來的軍隊全部駐紮在了流城。”

流城是蘿城旁邊最大的城市。蘿城若是失手,那裏便是第一道關卡。朝廷把援軍駐紮在那裏,顯然已經做好放棄蘿城的準備了。

“此話當真?”辛無憂看向小女兒。

辛似浪艱難地點了點頭。

“我辛無憂戍邊二十年,殺過的韃子堆起來都比天山都高。沒有功勞,也有苦勞。朝廷不信我,相信流言也就罷了。竟然要棄我蘿城幾十萬百姓於不顧。”辛無憂氣血倒湧,聲音中盡是蒼涼之色。

不久前,朝廷同時收到了兩份來自蘿城的奏折,一份是彈劾辛無憂通敵叛國的,另一份則是軍情告急奏請馳援的。

朝堂上對此事進行了激烈的爭論,然而面對辛無憂可能叛變的情況,除了與辛無憂並肩作戰過的趙大將軍,沒有人敢咬死支援。

萬一辛無憂真的叛變了,那派援軍去就是送人頭,幫助敵人消滅自己的主力軍,壯大敵人的力量。

除此之外,她們還另有一層擔心。應如風在蘿城的所做所為,京城的人也有所耳聞。應如行自是不必說。太女夫之前雖然和應如風聯手過一次,可如今天高皇帝遠,應如風不受他的控制,展現出的實力讓他也頗為忌憚。

只要是姓應的,都有可能和他女兒搶皇位,所以他不敢輕易下決心去救援蘿城。若是應如風死在蘿城之戰中,未嘗不是一件好事。

所以應如行和太女夫默默地達成一致,那就是暫時放棄蘿城,等蘿城被攻下之後,再做反攻。

大興將才濟濟,兵力雄厚,不怕拿不回失地。

“辛姨忠心耿耿,可惜朝廷已經不是母皇統領的那個朝廷了。”應如風挑了挑眉,“我只有一問,辛姨是否想要保住蘿城?”

辛無憂握緊雙拳,肩上的傷險些再次崩裂。她信誓旦旦地說道:“無論朝廷如何,辛某必會死戰到最後一刻。我是蘿城的母父官,蘿城百姓就是我的兒女,哪有母親會放棄自己的孩子?更何況皇上當初重托於我,我豈敢辜負皇上?”

應如風面露笑意,“我有一個法子可保下蘿城,不知辛姨願不願意一試?”

大戰的到來,讓裴府的每一個人都緊張起來,不再像往常那般閑適。應如風問過紅袖等人要不要離開避難,但他們見應如風不走,都堅決要留下來與她共渡難關。

應如風日日前往軍營,每天一大早就離開,很晚才回府,偶爾遇著紅袖他們,也只是匆匆打個招呼。有時候她思考著事情,甚至連人都沒註意到,就直接過去了。

在她的影響下,裴府中人人都在盡自己的能力幫助蘿城軍。

洛雲瀾自是不必說,時時與軍醫交流,幫助她們改進傷藥,指定方案。

紅袖帶著花見雪等人幫助兵將縫補軍衣。

就連什麽都不會的伊恒,也亮出身份,呼籲逗留在蘿城中喀蘭人捐獻錢糧,幫助蘿城軍渡過難關,恢覆商路。

緊鑼密鼓的氛圍下,被關在私牢中的藍瀟,漸漸被眾人遺忘了。

這一個月來,藍瀟都很聽話。該吃飯的時候吃飯,該睡覺的時候睡覺,從來不說話,也沒有做出過任何出格的舉動。

看管他的幾名侍衛漸漸松懈了下來。開始還畏懼他會搞出毒蟲,時時盯著他。後來幹脆在私牢門口的隔間裏打麻將,只有送飯時過來看一眼,反正他也不會逃走。

藍瀟聽見外頭又傳來熟悉的搓麻將聲,悄悄地把床向外挪了挪,撥開堆積在墻邊的稻草,露出一個手指粗細的小圓洞。

外頭的光透了進來,他對著洞口發出了低沈的嗚嗚聲。若是叫看守的人聽見了,恐怕也只會以為他在喃喃自語。

不多時,小洞處就聚集了一群金色的甲蟲,開始圍著那個小洞邊緣啃咬。

這件事藍瀟已經堅持做了快一個月。

私牢的墻壁不是木制,而是石制,墻體極厚,異常堅固。

若非如此,這些破壞力極強的甲蟲早就能幫他啃開監牢了。然而他也沒有放棄,每天都在夜晚看守不註意的時候,召來甲蟲啃咬。

滴水石穿,直到昨日才挖出這麽一個小洞來。先前他怕外頭有人路過,發現甲蟲聚集的異狀,只敢在夜晚行事。

現在打穿了,就能讓甲蟲隱在墻體中啃咬,不用再擔心被發現。

千裏之堤,毀於蟻穴。石壁一旦咬穿,想要擴大便容易了許多。金色的甲蟲在石壁中瘋狂啃咬著,小洞中不斷有碎屑流出。小孔周圍的墻體漸漸變得透光。

一個時辰後,透光的部分就擴大了許多,打穿後足夠藍瀟把胳膊伸出去了。

藍瀟心中一喜,按照這個速度,只要等到晚上,這個洞應該就夠他鉆出去了。他仔細聽著外頭的動靜,拿稻草小心地遮掩住小洞,心中像是打鼓一樣,生怕功虧一簣。

夜色漸漸沈了下來,看守來送過晚飯之後,就再也沒出現過了。

藍瀟再一次扒開稻草,小心翼翼地拆下被甲蟲啃到只剩薄薄一層的墻皮。墻上登時出現了一個與他腰身差不多寬的洞。

藍瀟伸出一條腿穿過洞口,又把另一條腿塞了進去,雙手一拉,就把下半身送了出去。

感受到外面的涼意,藍瀟頓時興奮起來,只要穿過去,就沒有人能攔住他了。

然而他還是太過心急了,那洞比他的身量窄了些。他一挺身,胯卡在了石壁中,頓時進退不得。

藍瀟艱難地扭動著身軀,一點點磨蹭著把自己往外送。幸好石壁被甲蟲啃得光滑,否則以他的穿著,皮膚定然會被磨傷。

他緊張地仰視著私牢外的情形,生怕此時有看守過來,一切就完了。

他在幾個看守的閑聊聲中,聽到了近些天來的局勢變化。他必須快點離開這裏,趕回京城。

藍瀟左右旋轉著身體,閉上眼睛,用力一撐。一陣劇痛從胯骨兩側襲來,他的腰身終於松動了。

夜風拂過裸丨露在外的腰身,涼涼的。

涼意很快就被一只火熱的手掌掩蓋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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